我從不知道我長著這麽嚇人，以至於出現在蘇辰面前的時候，差點嚇得他從椅子上掉下來，要不就是他在做什麽虧心事！

我問他：“做什麽虧心事呢？”

蘇辰理了理衣袍道：“我能做什麽虧心事，只不過是做噩夢了，好不容易醒過來想好好緩緩神，就看到你了，我知道噩夢才真的開始，這才一時沒坐穩。前幾天聽說你回來了，我還不信，沒想到還真的是你，更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”。

“我怎麽就沒臉了”。

“呵，是誰前腳還說不在意，一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。言初，我們是什麽關系啊，要是你不想嫁，同我說說就是了，我又不會逼你。不就是那什麽破天命嗎，有什麽大不了的，還是說你真的對我有意思，到了成婚當天才反悔了？”

“你還能再自戀再無恥一點嗎？你這樣子讓我那一點點的愧疚之心也沒了，其實吧，我當年覺得嫁不嫁你無所謂，當時確實是被別的事耽擱了”。

“好，你霸王，你說什麽就什麽，那今天來找我又有什麽事？別說是專門找我聊天的”。

“來向你報告一聲我還活著啊，順便聊聊天”。

蘇辰果斷打斷我：“說！”

“好吧，你剛剛說到天命，我想見見當年一句話就定了我們幾個人命運的人”。

“鏡已上神？你見他做什麽，他預言的那個額間有黑色火焰的人這麽多年都沒有音訊。三萬年之期就快到了，我真懷疑他當年是不是喝醉了，算錯了”。

我點頭：“我也這麽覺得，所以要找他討個說法，我知道他早就不見了蹤跡，不過我想你是知道的吧”。

蘇辰警惕的看著我：“這事我還真知道，不過你找他做什麽，餵餵，你可別做傻事，鏡已上神不是你能得罪的，而且我也不想被你連累”。

我惡狠狠的對他說：“放心我腦子還沒壞掉，只是想找他討個說法”。

蘇辰猶豫半響還是答應了我：“好吧，我也同你一起去看看，順便聽聽他怎麽說”。

“在哪之前我要見見慕然”。

“你知道了”。

“恩~青鸞她？”

“去了”，蘇辰說這句話的時候面色平靜，說不出的柔和，說不出的落寞，我生平第一次見到蘇辰這種表情，奈何命運弄人。

“節哀”，我此刻說不出其他安慰的話，相信他能明白。

“都已經過去了”。

再見到慕然時，她沒有一絲驚訝，只是安靜的坐著品茶，她見了我臉上也沒了每次見我時的怒氣，想來她是早已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。慕然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坐在她旁邊，我走過去，坐在她對面：“好久不見”。

“我就知道你沒這麽容易死去，只是你也真夠沈得住氣，這麽多年才露面”，暮然開口語氣平和，沒了往日的尖銳，似乎我這次回來很多人很多事都變了不少，一時間我不知該如何面。

“是很久了，不過對我來說不過是轉瞬間，要是可以，我也希望可以早點回來，就不會錯過這麽多了”。

“那我還真是過意不去”，慕然雖然這麽說，臉上卻沒有絲毫愧疚，這點倒還是跟以前一樣，一樣的冷漠。

換了以前我定要頂回去，可此刻卻沒了心思：“我只是來看看你們而已”。

慕然放下茶杯淡定道：“你是要來拆穿我？”

“慕然，我記得很小時候，我們關系挺好的，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水火不容了？”

“好？”慕然冷笑：“那只是你自以為是罷了，小時候你總是覺得高人一等，從不把我放在眼裏，不只是我，我們一起學習法術的人，有幾人入得了你的眼。我們這些人在你面前螻蟻不如，不是嗎？”

這個樣子才是我認識的慕然，我知道以前我是任性了些，但是自問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們的事，我不期望他們會與我交好，卻沒想到被人厭惡至此：“慕然，我從不知道我給你們留下的是這樣的印象，雖然不是我的本意，但是還是對不起”。

“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惺惺作態，在我聽來不過是諷刺”。

我也不想辯解什麽，不管說什麽慕然都會覺得是嘲笑，只是：“慕然，你這麽討厭我，不是這個原因吧”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慕然，你討厭我，不是因為我不把你放在眼裏，也不是因為我是嫡女你是庶出，更不是因為世人眼中的蘇辰。而是因為我們很像，不管是長相、性格還是為人處世上，我們總是多多少少有幾分相似，雖然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。可是因為我是你姐姐，在別人眼中你只是我的影子，你討厭這樣的自己，更討厭比你年長的我不是嗎？”

慕然笑了，不同於剛剛的冷笑，自嘲般：“言初你這自以為是的毛病還真是改不了”。

“我這次回來不是跟你爭這些，只是回來看看，僅此而已。青鸞的事你知道嗎？”慕然容不得蘇辰身邊的人，這我是深有感觸，當初她嫁給蘇辰的時候肯定不知道青鸞的事，要是知道以她的性子就算很在意蘇辰也不會嫁給他。只是成親之後，那事肯定瞞不住，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。

“有什麽話就明說吧，姐姐，我在你心中就這麽不堪嗎？”慕然頓了一下又說：“一個小仙還不值得我動手，她一直身子弱，生下錦安就去了”。

這聲姐姐還真是久違了，時隔這麽多年不知道她對我的恨意有沒有減少，想想在這世上叫我一聲姐姐的也就只有她一人了。

我有些悻然，其實我心中真的擔心這事跟她有關系，那到時她與蘇辰該有何去何從。

“是我多慮了，還有一事——我跳崖那日的那個黑影可還在你身邊”。

“要找他報仇？說起來也是我指使他。要是你有怨恨找我就行”。

“那黑影給我很不好的感覺，不僅僅是妖魔，那是比妖魔更邪惡之物。當初他氣息微弱，你才能制住他，要是他完全恢覆，便會吞噬你的靈魂，占據你的身體，你還是小心點的好”。

慕然深深看了我一眼，柔了聲音：“恩，我知道。所以在你死，在你離開不久，我就將他封印了，現在大概還在源之淵”。

“源之淵？青龍天神居地？”

“恩”。

“那就好，慕然，其實我今天來只是來看看你們，順便向你們道別，我這一走可能不會再回來了，也正好你眼不見為凈”。

慕然遲疑半響，還是開口詢問：“你要去哪裏”。

“還不知道，找個安靜的地方度過餘生，如果可以的話。也許今日就是我們此生最後一次見面了，你和蘇辰要好好地，有些事不必太過於執著”。

慕然皺了眉：“要走就走吧，那麽多廢話做什麽，我不是你，你也不是我。有些事旁人說了又有什麽用”。

“也對。那，我們就此別過吧”。

“走之前不去見見父~族長嗎？”

“慕然，你不必有什麽顧慮。這麽多年他怕是早就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了吧，不過很多事我已經放下了，反正見了也是分別，下次你再見到他幫我告訴他我不恨他，還有——我娘親也不曾恨他”。

慕然搖頭：“我是該說你心善還是薄情”。

我想了想回答她：“我想是薄情吧，我們這一族不都是這樣嗎？”

“說起來還真是諷刺，鳳凰鳳凰，男為鳳女為凰，本該一生一世只忠於一人，到如今~”慕然打住這個話題，“想想要不是父親的一念之間的決定，我們的命運都會不一樣”。

原來痛苦的人不止我一個：“事已至此，再追究誰對誰錯也沒意義，好了我該走了，你保重”。

“等等”，臨走前慕然叫住我：“那個黑影好像對當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小鬼很感興趣”。

“什麽？”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，可是為什麽是阿墨？

“他以為我不知道他每天深夜都會借著我身邊侍衛的身子偷偷溜出去，因為沒有實體，他每次都會附在人身上，有一次，是在你離開不久，我跟著他到了櫻山，他很認真地觀察那個小孩。後來將他關進了源之淵，我知道當時他沒有實體法力虛弱我才有機可乘，要是他恢覆了本來面貌我不是他的對手，就連你也不一定”。

“你知道他為什麽會盯上阿墨？”

“阿墨？哦那個小鬼。不知道，說不定他是想占那小孩的身體。我見過那小孩，與跟你在一起不同，我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煞氣，說不定這就是黑影的目的。那小孩該不是~”。

“不是”，雖然我不知道慕然究竟要說什麽，但是我本能的反駁她，我知道我語氣有些激動，慢慢平覆下來：“我是說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”。

慕然若有所思的看著我：“孩子是嗎？那就好”。

總覺得慕然的目光將一切看得通透，讓我很不自在，落荒而逃。

蘇辰見我出來笑著打量我：“你同她說了些什麽”。

慕然剛剛的眼神讓我心慌意亂，對著蘇辰也沒好氣：“沒什麽，就姐妹間說說話，就算她現在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妹妹，你管那麽多幹什麽”。

蘇辰也不跟我一般見識，只是調笑我說：“你們姐妹還真是貼心啊？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了”。

“剛剛，你們呢？什麽時候關系好一些，難道就一直這樣下去，要知道以後的日子還長著”。

“我們關系挺好的，一直就很好，說起來我跟她關系比你跟她還好，難道你不知道？”

嘿！我就奇了怪了：“我怎麽會知道？你們什麽時候瞞著我這麽要好了？”

“什麽叫瞞著你，小時候你那麽目中無人，什麽時候關心過身邊的人和事了？”

“我——”我楞了，居然連蘇辰也說這樣的話，我是不是真的該反省反省？“我以前真的有那麽不可理喻？”

蘇辰滿臉詫異：“你居然不知道？”

我——真的那麽明顯？“好吧，我無話可說，只是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”。

“有些事是說不清楚的，還是順其自然的好”。

“也是，畢竟是你們的事，但願你們都好好地”。

“你今天說話怎麽怪怪的，不像你啊，該不是還對我有愧疚？你別這樣，要是被你一直惦記著，我可是會寢食難安，大小姐，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吧”。

“看你能說會道的樣子，我也就放心了”。

“就是這裏，進去吧”。

這屋舍雖然簡易，卻別有一番風味，這鏡已上神還真會找地方，走近便看見白須白發灰衣灰袍的鏡已上神在擺弄花花草草。

“言初見過鏡已上神”，我微微俯身對他施禮，他是仙界長輩自然要對他表以敬意。

鏡已上神看了我們，冷哼一聲：“沒想到我一個喝醉酒說胡話的糟老頭子這麽大面子，還能勞煩神女，天帝蒞臨寒舍”。

這都能算出來？不愧是上神，我示意蘇辰：看吧，就是你胡說八道還被人知道，這下我們可不受歡迎了。

蘇辰回看我：關我什麽事。

伸手不打笑臉人，我笑：“是誰這麽沒眼力見胡言亂語，上神氣宇非凡，占蔔之術更是聞名六界，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，上神能見我們是我們的榮幸”。

鏡已上神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，漫不經心道：“我可沒你說的那麽高尚，說吧，我忙著呢”。

我悻悻道：“您知道我們今天來的目的？”

“找我算命？我一老頭只能說些酒後胡話，今天沒喝酒說不出來”。

這老頭還真是記仇！我還想著怎麽跟他說，蘇辰已經開口：“要是我以天帝之名命令你呢？”

我扶額嘆氣，蘇辰你能別添亂嗎？

鏡已上神卻笑了：“這麽多年，還是第一次看你有天帝的模樣，天界以天帝為尊，我自然要遵循。不過不管你們問什麽，我的答案都一樣，三萬年前的預言並沒有變”。

果然如此，可是：“我想知道具體的事情，比如那人是為何顛覆六界，我又是如何阻止”。

鏡已上神轉眼看向我：“神女，這種問題別說是我，只怕是始祖之神也難以預測。我只能告訴你這是事你逃不了”。

“要是~我逆了天命會怎樣？”

蘇辰慌了：“言初，你可別跟我開玩笑，你要怎麽逆天命，難不成你就這麽看著六界覆滅，你可別嚇我”。

“蘇辰，你也太看不起我了，就算我再冷血，這世間還是有我在乎的人，我不會置他們的安危與不顧的”。

鏡已上神道：“逆天改命不是不可以，只是這後果不是一般人能承擔的，也許天劫將會降臨，你可得想清楚”。

我似乎看著一絲希望：“是不是我受了天劫，就能改變？”若真是如此，那也就好辦了。

從鏡已上神那裏出來，蘇辰一臉擔心的看著我。

“言初，你可別做傻事”。

“放心吧，以前的我或許會，但是現在我得對我做的一切負責，這是我答應過別人的”。

“那就好，現在可以說說當年怎麽莫名其妙的就不見了，是跟慕然有關系？還是別的事，我可不真的相信你會逃婚，就算要逃你怎麽會逃得這麽低調”。

“都過去了”。也沒什麽好說的，蘇辰不愧是這麽多年的朋友，知道我不願意說也沒繼續追問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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